這是已經入住新居,還在準備期間,廖小瞇寫的文章。
現在是七月中了,還沒一篇文章。唯一的一篇,貼的是老斌寫的「樸食堂」。
我們現在改名叫「樸食」了,少了「堂」。因為是自己家,好像也不用什麼堂不堂的。
「樸食」在一樓,在潮州街的寧靜小巷,一彎進去,就能看見兩旁房舍的綠意。這裡的住戶似乎喜歡植物,但或者是本來就有的也不一定。
雖然是一樓,但不是獨門獨戶的那種,而是有一道公共的銀灰色鐵門,打開,經過一條走廊,尾處底間是我們的家。走廊旁有一排小小的花圃,不知道是誰在照顧的,養得蠻好的。
「樸食」有一小條狹長的後院。隔著水泥灰牆和木製圍籬,旁是一大塊綠色的雜草林;雜草林的綠意會蔓延過來,各式的蟲也可能會爬過來。這好像是一樓房舍會有的狀況。我和老斌都怕蟲,但也希望與他們和睦相處,這是我要學習的事。從出生到現在,我沒住過鄉下,也沒住過旁有雜林的都市一樓,跟蟲相處的經驗很少,有的都是不好的經驗,比如說蚊子、蒼蠅和蟑螂,蜘蛛和螞蟻倒是不討厭。
總之,我們喜歡那個後院也喜歡那片雜林,但對蟲蟲還是有點怕(人類的矛盾心態)。在還沒有習慣或知道與蟲蟲相處的方式之前,只能暗自期望他們不要再進到我們清潔過後的屋內(這可能是我的一廂情願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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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11日,我們分別從三個朋友的住所,搬回電視、衣架、單人沙發、地貼、鍋碗、飲水機、地毯、舊式筆電(很有氣勢的那種)、好幾本英文小說,以及許及來不及記錄的。這麼多東西得有卡車,這要謝謝老斌的學弟,幫我們借手排卡車,並兼任司機。
7月11日是星期一,從星期一起就一直忙碌到昨天。昨天是星期六,晚上回到家時,我有一種空空滿滿的感覺。
對我來說,一切來得有點快,但並不覺得突然。大概自己也處在一種想要變化的狀態。「樸食」對老斌來說,是他想要投入的工作與生活型態;對我會有什麼樣的影響,老實說我還不知道。我只知道,即將要有的,不是自己以前熟悉的;但是,因著對「未來的」期待,我期待著。並不是對未來有美好的想像,所以期待;而是不曉得未來會發生什麼。如果未來的都能預料知曉,那麼也沒有什麼好期待。
最近有個朋友常問我:「活著是為了什麼?」有個說法我一直沒有對她說出口,因為她要的是一個答案,而我的回答是一個問題:
「人活著就是為了問:『活著是為了什麼?』」
每個人的為了不會一樣,所以我的為了不會是她的,她的也不是我的。當然有些人可能很相近,但是,自己的生命只能自己活,自己明白。
我的為了就是為了活著,活著感受生命中的所有(包括我可能不喜歡的蟲,以及對未知的期待與害怕)。我是個很膽小的人,也很容易大驚小怪,有時也會抱怨,但我常跟自己說話,我明白對我來說自己的生命不為了達成什麼,只為了自己正在活著的這件事。
所有的事都以「我正在活著」為基點。我,現在,正在做的事與想的事,就像我現在正在寫的這篇文章,我透過這樣的方式和自己說話,幫助我思考與感受過去這個禮拜,以及即將遷居的新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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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16日,週六下午,我和老斌將一堆鍋碗泡進肥皂水中後,到師大人行道上站樁。我很好奇站樁的時候,一起站樁的其他人在想什麼。
我其實是覺得腿很痠(平常運動不足肌肉耐力不夠),大概站個15分鐘就開始痠了,20分鐘以後都是硬撐。一邊感覺腿痠,一邊想著一起站樁的朋友在想什麼,然後也好奇經過的人看著牌子的人在想什麼。我對某一種人的表情(原諒我自行將他們歸類),記憶特別深刻——多半是年輕女生,會上妝且打扮入時;她們盯著牌子上的標語,顯然在讀,而且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讀;然後像是讀不懂般地,歪著頭皺眉,或是「這在寫什麼呀」的張開嘴。其中有個女孩,她的嘴,隨著站樁一行人所掛的標語,越張越大。
那些皺眉張嘴的人,在想什麼?
每個人都有在意的事,與不在意的事;覺得重要的事,以及浪費時間的事;要花心思好好對待的,以及連看和聽都懶得睜開眼睛張開耳朵的。
站樁這一行人,有許多夥伴是從外縣市來到臺北,就為了兩個小時的靜默行動。我可以感覺到「表達自己對巴勒斯坦與以色列問題的態度」的這件事,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。不過,實際上他們心裡到底怎麼想,還沒有機會與他們深聊,所以我並不清楚,但我是這麼覺得:花多少時間在某件事上,可以看出對那件事的態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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寫這篇文,原本是想整理即將開張的樸食,以及遷居的自己。寫著寫著,因為站樁剛好也發生在其中,就寫下了。我隱約覺得這幾件事有關(其實,「有關」是我自己做的連結)。
上週一,也就是11號,我跟老斌去他朋友的工作室。聊天中,朋友問到之後餐盒外賣多少錢。老斌說八十塊,附帶水果優格:「我們是鐵盒便當,下午會去回收。」朋友問,你的售價有把鐵盒的成本都算進去嗎?老斌說,鐵盒是重複使用,所以可以省掉紙盒的錢,而且重點是環保。可是去回收要花時間,而且收回來還要洗,這也是成本,朋友說。
然後老斌又提到他預計增添的設備:冷凍櫃、透明冰箱、烤箱、大工作桌之類。朋友問,這些都有攤在成本裡嗎?老斌說,不管啦,八十塊就是八十塊。
一個餐盒八十塊,聽起來不算是非常便宜的價格(相對於一些賣五六十塊的便當)。但是,幾次跟老斌討論,或聽他跟朋友的對話,我慢慢發現,為什麼要做鐵盒便當、為什麼要加水果優格、怎麼訂菜色以及怎麼訂價,他都有一套思維邏輯。
要做「鐵盒便當」,當然主要是鐵盒可以重複使用。其實這在以前不是什麼特別的事,但在大家都求快求方便的現在,用鐵盒真的是不求效益的決定。因為是鐵盒,不可能一開始就買一兩百個來家裡放(一兩百個是誇張,但意思是一天也就不可能賣太多個便當,最多五十個吧);再來,要回收餐盒的緣故,送便當的距離不可能太遠(這也就影響訂量);回收後要清洗,這除了實質成本還有時間成本。而以上說的成本,老斌都不打算攤在便當的成本上來決定售價。便當的成本只能是食材與料理功夫的成本,由此來決定該便當的售價。
至於怎麼訂菜色,這是他專業上的考量,我也沒有辦法一一說清楚。我能確定的只有:第一考量是健康,當然還要好吃,再來是平常便當店吃不到的。為什麼要有水果優格?「如果有人不敢吃或不想吃呢?」「那就便宜五元。不過基本上水果優格等於是送的,是鼓勵大家吃健康一點。」
其實,我曾經偷偷擔心過,這樣的賣便當方式會不會虧本。而且就他以往做料理給朋友吃的經驗,他去買菜的時候,有時總會超出大家給他的菜錢,然後他就自己貼,就為了做豐富一點。現在做便當,「應該」不至於如此,但要真的賺到錢,我是覺得很難。
這不是說生意會不好的意思喔!而是,這種做生意方式,不是以「賺錢」為目的,而是只取得他認為自己應得的。他曾經說,他要對抗資本社會。他沒有多做解釋,但我的理解是:這樣的賣便當方式,是一種合理的交換。
消費者用合理的金額,來換得合理實質的內容;而那合理的金額,可以讓生產者攤付生產成本,以及支付他基本的生活所需。
(這樣寫得好硬,意思是:一個一天大概只能做30個的便當,不會因為它的銷量少而提高它的售價,也不會因為要削價競爭而降低對菜色的要求。所得若能讓他活得下去,付得起房租不用搬家,就夠了)
所以,我算得保守一點,如果一天有20個便當,一個月賣22天的話,那麼應該是可以支付房租,以及微薄的生活費(真的是超微薄的)。所以,請大家讓我們一天至少可以賣30個便當吧!
如果就錢的觀點來看,有些人可能會覺得那麼不如上班呀。可是生活不只有錢的觀點。老斌做菜的時候總是很自然,很生活,而現在他決定讓做菜變得「更生活」(讓他可以謀生)。同時,在無形間推一種他覺得好的對待食物,看待吃飯的方式。
除了鐵盒便當外,還有「老斌的私人廚房」;這除了對待食物的方式之外,還包括生活,將會在「樸食」這個聚所展開。但我這篇文實在寫得太長了,改篇再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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