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,自學學生來吃飯聊天。
說是聊天,但同學們的話不多,多半是我在說。我跟大人們聊天,聊得還蠻開心的。其實,我很想知道自學學生平常上課跟一般學生有什麼不同,很可惜他們說得不多。
10月的時候,駿逸在fb上問我跟老斌──他有一群自學的學生,有個人生課程,他想帶這群學生來樸食。
「一方面是想要讓孩子們對人生多一些真實的想像,一方面是想讓孩子們從菁英主義與升學主義裡看看外面,看見一些『讀書考試才能有好生活』之外的可能。」
他在fb上這麼寫著。
我們當然說好,也很期待,因為我自己在國中的時候,對人生並沒有什麼真實的想像,嗯,不要說真實,或許連想像也沒有。
那天的吃飯聊天,究竟帶給那幾個自學學生什麼,搞不好他們說不太出來,因為我自己也說不上來。「我們到了一個叫老斌一個叫瞇的人家裡去,他們那個地方叫樸食。今天的午餐有我不敢吃的苦瓜封肉,還有茄子………」哈哈,出菜的時候,我才發現今天的菜有些是青少年不喜歡吃的食物,我自己從前也不吃的。
所以,我也沒什麼立場與能力,說服這些學生嘗試,從前的我也是偏食得要命。雖然我現在很愛吃苦瓜,覺得茄子口感很好,但那都是遇到老斌以後的事了。
雖然我不會也不想強迫別人去接受他不喜歡的食物,但有個點我還是很想分享給他們知道,在吃飯的時候沒有機會說,那麼就現在說好了:
會願意去嘗試從前不敢吃的食物,倒不是有天就突然喜歡了,而是因為看到「做菜的過程」。我不敢吃的食物很多,蔥、蒜、韭菜、韭黃、苦瓜、茄子、優格……全部寫出來浪費我的時間,就不繼續列了。後來看到老斌做菜,看到他細心地料理食物,「不然先吃吃看好了,」我想;我想那是一種心意,對食物、對料理食物的人,對吃食者,都是一個彼此認識的機會。
吃了之後,有些食物果然讓我驚豔,比如茄子;茄子是我態度轉變最大的食物之一,苦瓜大概也是。目前還不太能接受的有韭菜跟韭黃,還有蔥,或許未來某天我可以懂得品嘗他們的味道吧。
今天端苦瓜封肉湯的時候,有兩個同學不敢吃。其中有位學生的家長希望他的孩子試試看,一直說不苦。其實,怎麼會不苦呢?苦瓜就是帶著苦味才叫苦瓜呀,苦就是苦瓜的風味,不然它就不叫苦瓜了。
有些人不能接受苦瓜的風味,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。只是,如果是還沒有嘗試就先拒絕,那等於先把某種風味或人生的體驗拒絕在外,那是有點可惜的事。不過老實說,就算一輩子不吃苦瓜,不懂苦瓜的風味,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,就只是「我的生命沒有苦瓜」而已。
以上是我在10月12日的晚上,以及13日寫的;現在是10月14日。因為想說的話太多,加上寫的時間一直斷;這一寫,跨了三天。
說真的,我有很多話想跟那些同學說,只是,如果人家也沒問題問你,我自己一個人在那邊一直說,也是無聊。所以,我沒有什麼切入點,好來聊聊自己的國中時期、高中時期,第一間大學時期,退學重考又讀第二間大學,然後做著一直不算是正職的工作一直到現在的故事。
駿逸跟其中一個女孩說,「瞇是個很奇怪的女生。」我知道「奇怪」其實是褒獎,也知道在那個女孩眼中,我看起來其實不怎麼「奇怪」。「看起來平常得很」,她說不定這麼想。我想告訴她,我確實是平常得很,而且,我想要這樣平平常常、普普通通的過日子。
跟老斌一起做樸食後,日子真的是過得很平實。每天早上,老斌先去買菜,回來之後先煮飯,先滷豆腐或白菜,然後我們一起吃早餐、餵魚、餵斑斑;看一下有沒有怪醫豪斯,然後一邊處理中午的菜,準備便當盒,貼標籤,整理打菜的工作桌。
常常老斌一邊煮,我一邊打菜,一邊說「看起來好好吃喔!」
有時候便當很多,有時候很少;多的時候我們說「哇!」,少的時候我們說「不錯喔,又可以休息了。」不忙的時候,我就做我自己的工作、寫東西,或創作。
晚上朋友來吃飯。煮好朋友的餐之後,我們自己也一起吃飯。跟朋友聊天,或朋友的朋友聊天。朋友離開以後,如果不太累的話,我們會去散步。如果還有便當盒要洗,那就一邊洗餐盒一邊擦餐盒一邊聊天。
真的是很平實的生活吧?而這就是我想要的,也正在過的生活。
當然,很平實,不代表很平順,當然也會有不平順的時候。
我想要跟那幾個男孩女孩說:我們的生活,不一定會是你們想要的生活,你們,應該會有你們自己想要的生活。而不管你們想要的生活是什麼,希望你們可以是你們自己生活的主人。
但其實,這件事也可以不用急。因為,我一直到讀大學的時候,才越來越明確的知道,什麼是我不要的,什麼是我要的;而有時候知道自己不要什麼、想要什麼,卻又不一定有能力馬上做到,這需要時間。但是沒關係,時間非常奇妙,看起來好像大家擁有的時間是一樣的,你慢了就等於你晚了;但不是的,時間是屬於你自己的。
時間是屬於我的,我過著我要的生活;
時間也是你的,你也可以過著你想要的生活。
最後廣告一下,雖然老斌不喜歡「廣告」。但「廣告」就只是「廣告」,就是不只告訴一個人,而是告訴很多人。樸食的便當要有新菜色了,當然要告訴很多人,不然大家怎麼會知道呢。
樸食要新增加的兩種便當菜色是:
茴香丸子
和
苦瓜封肉
茴香是一種植物,切細碎揉在肉丸裡,添增肉丸風味。還沒決定要變成便當菜色之前,我們有時候會出給鄰居吃。結果五樓的畫家老師每次打電話就問:「今天有茴香丸子嗎?」
苦瓜封肉是我很愛的一道菜。苦瓜煮得好是苦中帶甘,那滋味真是好。真糟糕,每次寫到老斌的菜就會忍不住一直說好,真是不懂害羞。
不過很可惜,最近吃了好幾次苦瓜封肉和茴香丸子,可是都忘了拍照,所以暫時沒有照片給大家看,改天再貼出來。